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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吃還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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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吃還我

這是在趙家內宅,哪來的猛虎?

不說趙家了,整個榆林周邊也沒有大片的森林存在,何來這等猛獸?

“諸位好興致啊,明目張膽地謀劃越獄。”

一個身高八尺,氣質剛戾的青年出現在牢門處,身後跟著一頭威猛地吊睛白額虎。

那暴戾的氣質,一人一虎倒是很搭。

“誰被關著不想越獄啊,不說就不想了嗎?”

趙葉青坦然,甚至語氣還不太好。他這邊剛想補個覺,結果一聲虎嘯,震地他腦仁疼。

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的,卻也不是個怕事的主,從他沒根沒基也沒準備一回來就敢搶家主之位的做法,也可以看得出來。

“虎賁?”

這人別人不認識,趙保風卻是知道。雖然見得少,但他也見過,特別是那頭猛虎。這是十二修羅衛中,他唯一能叫得出名的主,也是唯一一個不帶面具的修羅衛。

那張揚跋扈的性子,硬生生把暗衛做成了明衛。奈何功夫實在是好,趙延竹雖不爽他,卻還是舍不得把他從修羅衛中踢走。

這就是有實力便可以任性的典型。

那頭老虎喚作“大毛”,養了有七八年了。剛抱回來的時候,又瘦又小,不比貓兒大多少。許多人拿它當貓逗,被虎賁挨個揍了一頓,之後就全消停了。

自此之後,大家便知道這人是個瘋的,兇起來比那猛虎還嚇人。

作為暗衛本是不能養寵物的,這種招人眼的東西會暴露他們,還怎麽暗呢?更何況他竟然還為了寵物打人。虎賁無疑是受到了懲罰,據說當時差點被罰死,但這人是真的硬氣,就是抱著幼虎不撒手。

最後達成協議,這人帶著他的虎崽子單獨住後山,凈出各種臟活累活。

把他都叫回來了,看來趙延竹是真的沒人用了。

虎賁可不管他們在想些什麽,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呼哨,“大毛。”

猛虎聽到呼喚,低吼一聲便竄到虎賁身前,剛好跟侯金球來了個臉對臉。

腥臭味撲面而來,侯金球嚇得肝膽俱裂,一下子竄到墻角,兀自瑟瑟發抖,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到的墻角。

看侯金球那反應,虎賁十分不屑。不屑歸不屑,卻還算滿意,說明用大毛來看守人效果顯著。見效果達到,虎賁退步撤身。他可沒有呆地牢裏跟黴菌為伍的喜好,有大毛在就夠了。

見人要走,夏厘忍不住了,“等等,這位兄弟,我們的晚飯呢?”

就清晨吃了點粥,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。自打幼年那遙遠的山神廟事件後,他就再沒讓自己的五臟廟受過苦。

虎賁回頭,認真看了看這位弱不禁風的武盟少主。別看歲數不大,好像對他的大毛並無半分畏懼,膽子倒是可以。

就是滿腦子凈想著吃了,他進門前就聽這家夥在要晚飯,現在還是……這思想境界可真不太行,不怪乎夏扶風不待見他。

虎賁面無表情地甩來一句,“餓著,省得吃飽了閑的。”

吃飽了閑的,才會有精力和力氣去想越獄。

頓時四臉懵逼。

更可氣的是,虎賁臨走還扔了塊肉給大毛,大毛嚼地呼哧帶響。這是明晃晃地拉仇恨啊。

夏厘後悔中午的時候為什麽不先起來,吃飽了再接著睡。如今只能遺憾地躺下睡覺,告訴自己睡著了就不餓了。這句話曾在他的童年留下過難以磨滅的印記,以至於到現在都能起到很強的催眠效果。

而侯金球卻正跟走道裏的大毛大眼瞪小眼,那畜生舔著血呼刺啦的牙齒,還一副沒有吃飽的樣子,沖著侯金球虎視眈眈,仿佛隨時會扒開欄桿,咬斷他的喉嚨。

被大自己數倍的體積壓過來,侯金球有種天塌了的感覺。他全身僵硬,與大毛對視的眼睛也仿佛被鎖住了,無法轉動。拼盡全力才勉強把手伸到隔壁,夠到夏厘後,顫顫巍巍地出聲,“餵……餵……”

見夏厘沒反應,侯金球急了,卻又不敢扭頭去看,只好急促地呼喊,“餵,你不會真睡著了吧?這種情況你也能睡得著?”

連戳幾下也沒動靜,侯金球覺得有些不對勁。就算真睡著了,他這麽又拉又扯的還醒不了?“醒醒!不會真餓暈了吧?”

侯金球隔著欄桿將夏厘硬生生薅了起來,入手一片濕膩,竟然全都是汗,水洗似的。

被晃醒的夏厘,兩眼直冒金星。他拍開侯金球的手,忍著眩暈,臭著臉問,“幹嘛?”

侯金球長長舒了口氣,“我還以為你死了呢。”

可能是被夏厘轉移了註意力,侯金球暫時忘記了大毛的存在。而大毛由於沒有了挑釁,自然也對這小小人類失去了興趣,趴下身慵懶地舔毛。

劍拔弩張的形勢就此消弭於無形。

“不死都被你搖死了。”

夏厘沒好氣地整了整衣衫,沒晚飯也就算了,覺都不讓人好好睡。

發現大毛已經舍棄了他之後,侯金球長長出了口起,放松下來,甚至還有心情關心夏厘,“你怎麽出這麽多汗?”

“餓的。”

夏厘可沒打算硬撐,人是鐵飯是鋼,餓有啥不可說的,“有吃的嗎?沒有,就別打擾我睡覺。”

說完,閉上眼睛繼續躺下。

侯金球看夏厘這狀態,糾結了半天,還真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。小心翼翼地打開,裏面是幾塊姜黃色的糖,從中挑了塊中等大小的,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夏厘,皺眉問,“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?”

看著都快餓死了的樣子。

他可就這麽幾塊糖,本是不準備拿出來的。因為他太知道挨餓的滋味了,在偷竊本事尚未練成之前他就是個普通的小乞兒,對食物的執著早已刻進了骨子裏。

雖然他吐槽夏厘他們是飯桶,那是因為他覺得坐牢也是有飯吃的。他對吃食要求不高,能吃就行。跟吃飯相比當然命更重要。可如果一直都沒有飯吃的話,餓也是會死人的,在饑荒年裏他見過了太多餓死的人。

每一次饑荒,都先從乞丐中開始,那便是他的童年。

看著眼前的糖,夏厘十分意外。

他們進來之前都是被搜了身的,侯金球哪裏來的糖?還有,虎賁剛剛說要餓著他們,就說明接下來食物對他們來說很珍貴。而他居然願意把這麽珍貴的東西分給剛剛還是對立面的自己?

他這一感嘆,就沒有立刻接下來。侯金球以為他不好意思,還大方地塞到夏厘手裏,“吃吧,別看少,管用。”

說完又將剩下的糖仔細收好,也不舍得給自己拿一塊。他實在是看這位少盟主的狀態也不比那餓殍強多少,萬一真死了,他可就沒有盟友了。

他說糖少但管用,可不是瞎說,這是他的經驗之談,他是見過快要餓死的人因一小塊飴糖狀態立刻好轉的,確實比吃飯管用。

夏厘接下糖,並沒有立即吃,甚至難得的笑了一下,“哪來的?”

“費什麽話?愛吃不吃,不吃還我。”

侯金球說話時都沒有擡頭,他害怕自己一擡頭就會被糖塊吸引,然後心疼送出去的糖。他也餓大半天了,肚子也在咕咕叫。

“抓我們的時候搜了身,你不會是從搜身侍衛身上摸的吧?”

夏厘猜測。這是他們被抓後,唯一的一次與旁人近身接觸的機會,他可不信侯金球會隔空取物。

被人道破作案手法,侯金球惱羞成怒,真是好心餵狗了,伸手就要把糖搶回來,“廢話這麽多,不吃還我!”

夏厘自然不會還他,笑了笑,“被我猜中了?”

“猜出來又怎樣。”

侯金球不爽。本來嘛,他是想著有棗沒棗打兩桿子,萬一摸個鑰匙、匕首什麽的還能頂點用。結果那麽個大小夥子,身上就揣了包糖,只能說勉強還能抵點用。

“賊不走空。”

夏厘聲音不大,說得卻很欠。那音量似乎是在私語,但又沒有認真私語的樣子。就是玩兒,故意逗侯金球跳腳呢。

趙葉青覺得有點奇怪,以他對夏厘的了解,這操作可不像他的風格啊,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?

侯金球跟夏厘就隔著一個欄桿,可以說兩人就坐在一起,趙葉青都聽到了的話,侯金球不可能聽不到。這回是真急了,“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討厭呢,不吃還我,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。”

他口中這麽說,手上也做了個樣子,卻是沒有真搶。一塊飴糖而已,他侯金球還給得起。就是這家夥說話太欠了,讓他總有種賠了夫人還折兵的感覺。

夏厘立時將飴糖拿遠了點,不讓侯金球夠到,蹙了蹙眉,還是問道,“有水嗎?”

他是想吃的,可是餓久了,胃裏有些造反,跟侯金球瞎侃半天也沒有好轉,他需要用水來安撫一下造反的胃。

“矯情,吃塊糖跟吃藥似的。”

侯金球實在沒眼看,兩手一攤,“沒有。”

夏厘也不惱,和顏悅色地道,“你糖都給了,再幫我討點水唄。”

“自己不會要?”

給你臉了,還挺會得寸進尺,他侯金球看著像任人擺布的人嗎?

“……算了。”

夏厘嘆了口氣,緩緩閉上雙眼,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模樣。

這回侯金球可不信了,仍然不理,結果夏厘也真的沒有再說話。

等了好半晌都沒有動靜,聽呼吸聲也越來越淺了。侯金球還是忍不住看了過去,就見夏厘臉色蒼白,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。

這回好像不是假的,立刻又擔心起來。

同時更是十分無語,這人咋這麽矯情?吃塊糖還要水,沒水看樣子還真能把自己餓死。

侯金球不算十足的壞人,否則趙延蘭也不會跟他相交多年,愛屋及烏,順帶對羚子寨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那被趙延蘭處心積慮保下來的良知,讓侯金球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人死在自己面前。

“餵?”

侯金球試探性地拿走夏厘手中的糖,卻沒有遭到任何抵抗,心中就是一驚,“餵餵,你別嚇我啊,我這就給你要水。”

夏厘睫毛應聲顫了顫,沒有更多的動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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